刺歌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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肆玖 傲慢与偏见 / 雨夜行 第一卷 青鸟

把陆命的生命线和帝的一生进行对比,发现几乎无一类似,大多数特征相反,背道离驰,完全不一致。细致看,有一个细微的类似,不清晰,但致命。扶世隐的判断无限趋于真理。

“本质上,你和帝一样。你表现为愤怒,帝表现为轻蔑。”

十滴血冷漠霸道,刹那,在血管扩散。帝的意志,诸神无法磨灭的骄纵,井喷似爆发。

心海的桥,连接七百年。此岸是大落,彼岸是古朝。陆命和帝隔海相视。

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力量,由内而外的强,远胜于钟遥血。然而心志已坚定,此后绝不向强权跪拜谄媚。瘦身板笔直,皱眉看帝。

帝穿象征权力与荣耀的黑袍,一步步走近。眉目齐整,肤色似青铜,眼神硬得令人发怵。这份硬,诸神用七百年未抹除。

“十多年前,有个老头也到达这里。”帝凝视陆命,“他太温厚,承受不住许多东西。”

关于桃林的来历,陆命并不知悉。言辞来得突兀,结合之前扶世隐的叙说,仍弄不清楚帝的指向。所以保持沉默,同时诡异地,心间对帝的偏见缓慢消融。

“后来是一个年轻人,他似乎失去自我,模糊己身与世界之间。”

帝盯着陆命,一动不动。

心海翻起巨浪,打湿靴沿。

缄默,无尽的缄默。两人对视,视线在窒息的空气中冲撞。帝没有再说话,浪花在第四次打湿靴沿时,陆命知悉帝的言辞,某种意义上说,是传递,是复活,是证明。

帝的骄纵凝成十滴血,诸神用七百年未能抹除。渴望证明,用不死的意志换取秩序的重建。

“本质上,你和帝一样。你表现为愤怒,帝表现为轻蔑。”言辞再度回响耳腔。看帝的眼神,少了愤怒,多了凝重。

跨越七百年,帝等到人选。不温厚,不模糊。布满裂纹的石块,帝偏钟意。至此,十滴血彻底融进心海,扩散,成为图幅。

不是妃嫔,不是宫殿,不是王朝。看见图幅的刹那,埋种在陆命深处的种子破土而出。

星海,数不尽的微光。

人世在左,诸神在右。正中的窄路磕绊,踏上的时候,感到身体无限下沉。像踏空,低头看,路仍旧存在。漫天的光,如油墨泼洒。第九颗星坠落,遗留一地星屑。

震叹,言语无法诉说。眉目紧皱,生怕错过一幕。

帝笑,七百年来头一次。扶世隐,席地而坐,梧桐古琴平放,乐符自指间迸出。

陆命回头,桥上空无一人。四周寂静,只有星海翻伏。

前面有道细光,拉扯他的视线。

“你到了桃林的尽头。”扶世隐的声音响起,“出去后,别向任何人提及。”

不知道声音从哪传开,人好像在每一个地方。他说:“为什么?”

“不足为外人道也。”帝说,至此销声匿迹。

琴声渐弱,直至无声。他捏住细光,明显感受其重量。说不出何处产生变化,沿细光的发源,一步步挪移。光越来越多,指间的重量增长,似海,淹没他。

眼前是一片空地。杂乱。

地面显以红色,散落破碎的衣摆。

泥洼里的水蒸干,干泥坚硬。雪融城薄层。

沙墙摇摇欲坠,藕断丝连。陈旧的石碑刻印复杂线条,上书桃花林字。

陆命向前走,两边的树披一层白纱。一个红衣男人躺在沙墙里面,身形扭曲,肢体错位。血成为霜,冻结男人,像琥珀。

此间是桃林的入口,进去时的图景和当下有天壤之别。桃林模糊时间,迷幻意志,他不知道在其中行走几天。临别时,戴惊及其他人把希望托付于他,十几年,头一次被人如此重视,纵然其中隐含大量利息因素,仍决定回报。

天平上,生命压过虚荣。

林间的平地经历杀伐,一切血与肉隐匿。不认识红衣男人,不知道是敌是友。到嘴的“逝者不死”憋回去。

四处张望,没有人迹。极安静,像沉海的船。

往前走,脚踏上薄雪,声音细微。

无目的地行走,沿平坦开阔的路走。两边的树向后撤,茂盛,稀疏,直至消失。

尘土取代苍郁。入眼的崖坪伸得长,崖畔有棵歪树。

风吹打面颊,汗珠自发根渗出。

天又开始暗沉,云黑脸,山川冷眼旁观。

大平原,极大。不知道奔走多长时间,感受不到疲惫。

听到声音,硬物碰撞不止。停步,远望远处的四个黑点。放大,无限放大,心海的弦拉得挺直。余光瞧见另一个黑点,男人,躺在地上,一动不动。

情绪从缝隙涌出,刹那,愤怒占据四肢。“莫踏。”陆命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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