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歌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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肆陆 答宴 / 雨夜行 第一卷 青鸟

光门出现在平原中央,一圈圈向外扩散引力。

生者面色激动,引力成为信念,支撑生存的楼宇。

  接二连三,光圈闪耀如昼。承受过苦难的身躯融进去,像躺在床上,再无顾忌。一口气长舒,庆幸生命犹能延续。一场梦,来无影,去沉重,稍加以思忖,脑穴发疼。

  人越来越少,生者远离修罗场。祈暮揉眼,阳光刺得发酸。

  离开的人回到故土,心神恍惚。空荡荡的屋,白墙和未饮尽的水。十天,像十个世纪,生硬地裂人肺腑。床单略凌乱,试炼境开启的那天,走得匆忙。一切井然有序,一切崩塌毁灭。

  院长老态得脊梁,浊眼凝视光幕里的男人。粗劣的枷锁封住咽喉,言语禁锢在心底。

  医者成群结队,把伤者平放于床。纱布扯不完,应急的酒精涂抹在溃烂的患处。红肿、收缩,嘴不住吸气,掩抑肉的刺痛。大殿呼声不止,匆忙混乱。

  于归一面孔灰败,烂泥般黏附于地。腋下的肿块硬如磐石,血凝固,皮肉紫黑。浸泡酒精的刀,划开肿块,像裂开的纸,坏死的血即刻涌出,溅医者一身。

  呼吸是行将熄灭的星,稍用力,奔向永逝。细长的白管沿鼻腔伸入,把生存的气流输送。

  缝合,浩大的工程,完好的地方屈指可数,线出现短缺,加急向政府医院索要。

  计舟心脏破裂,血似潮涌溢出,染一地,休克昏厥。十一根铁线深入颤动的器官,感受其恐惧。支撑,护在心脏周围。观者流泪震叹,从未见过此种坚毅的意志。生理或者心理,纵然大河之水自天际塌落,执著地坚守最后一丝希望。

  擅言地词者缄口不言,额际青筋鼓动,眼眶是烧焦的炭石。二百零一人,余下不到四十人,逝者隐忍于雪片。暴雪掩盖一切罪证。

  好在,还能看到血,还能感到呼吸。

  红墙伏见的命格崩裂,如火的欲望被雪浇灭。三堵墙中最炽烈的存在,海军上将严肃对视的男人,至此销声匿迹。损失惨烈,堪比十年前的祸端。百余人的生命,十天,消融得一干二净。

  自责,不停地颤抖,全然忘记往日地荣光。曾培育出智者能人地书院,培育出百年难见地魔障。两次杀戮,间隔十年,使见者心裂,令听者失声。

  根源鲜为人知,成为禁忌地秘密。某个染霍乱的青年化作刺,扎在琥珀歌眼中,十年未拔。最高明的医者束手无策,伤痕深入灵魂,一切痛苦滋养其蜕变至今。自渡、自渡,他人爱莫能助,诸神缄默旁观。

  七十七岁,老得不能再老,胸口的矛伤十年未愈。绷不住,跪伏于地,沉默痛哭。

  该走得走尽,彻底放下包袱。祈暮凝视琥珀歌,缓慢抽出背后得铁箭。

  阳光刺目,风轻柔,飘在身上,像木棉。

  大地向远处生长,天空压得低。

  琥珀歌说:“我不在意他人的背景,别用女帝来压我。赶快走。”

  “放了他。”祈暮看向莫踏。

  言辞挑战隐忍,横眉冷目,面色阴沉。

  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”琥珀歌说。

  “知道。”想起传闻。霸王纪折枝堵截砂男时,琥珀歌出现,三船金银陈列于岸。全世界人知道,霸王横行海界多年,珍宝如山积,向来视之若粪土。纪折枝皱眉,漫长的思忖后离去,砂男存活。无关金钱,琥珀歌的手段使之动摇,金银是退步的台阶。“很大程度上会倒在这里,无所谓。”

  荒谬的行为后必隐匿原因。关于崇高,关于普适,关于抉择与共鸣。天平上,道德和良善罕见地与生存对等。

  此种人分明滑稽可笑,笑却挤不出来。目光坚定,畏惧与不安存在,衬得决定更不易。

  知悉女帝的能力,从未畏惧。为崇高献生的人极少,多以惨烈收尾。

  “不值得。”琥珀歌说。

  自半年前的海难起,铁箭再未使用。箭筒装二十四根箭,不成功,便成仁,最后一根箭留给自己。世界以其固有的规律运行,罪必然多于善,渴求改变,心怀热望,挣扎一生,发现在他人描绘的世界里自欺。多数时间寻觅意义,世上的每一桩事都可认定为消极或乐观。

  抉择一旦生成,不能回头。

  想到姐姐,令世界震颤的女帝。道不同,一直厌恶世界的丑恶,十二岁那年在码头瞭望,女人留给她深刻印象。“挣脱大地粗暴的束缚,触摸上帝的脸。”种子生根发芽,耗时八年,长成参天大树。

  答案已有,问题可有可无。

  在需要心的地方,请放上一块石头。

  “值得。”祈暮搭箭拉弓,指掌收缩,铁箭破空而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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